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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60章 色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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彎月斜斜地掛在夜空之中,黑幕上沒有星星,朦朧的月光淡淡地籠罩著墻垣上一男一女的身上,將他們的影子在這暧昧的夜裏交織在一起。

越發像狐貍的藍翎羽笑瞇瞇地湊上前,兩個人的呼吸瞬間近在咫尺,他的視線稍稍向下移了下:“聽到沒有,以後不許偷偷爬墻。”

李朝朝伸出手沖著藍翎羽勾了勾手指,捏著他的下巴笑答:“那我就光明正大地去爬墻,如何?”

藍翎羽剛要佯裝發怒,翹起的嘴角就覆蓋上冰冰涼涼的溫度,李朝朝像是故意挑戰他的耐性,調皮的小舌頭先逗弄似的舔了舔他,在他湊過去的時候,又故意仰起頭,反覆幾次,他的唇角潤了,心也動了,整個呼吸都亂了。

他沙沙啞啞道:“李朝朝,你直接給我來個痛快的!”

“好啊。”李朝朝張嘴就吻上藍翎羽的嘴角,毫不含糊地嗔道:“爬墻可是技術活,我可沒什麽興趣,但是你若是敢和別的女人亂來,你看我敢不敢!”

當感受到嘴裏被塞進了滑膩的舌頭時,就像嘗到腥味的野貓,便奮不顧身地逮住就吸允起來,藍翎羽想:這個女妖精,是要把自己的魂都勾走了……

李朝朝就聽到不知道是自己嗓子裏還是嘴中突然發出一道輕吟,立即讓她回想起這聲音與方才在繡樓外面聽到的如出一轍,整張臉都憋得漲紅起來,藍翎羽就恨不得要把她的靈魂要吸幹似的,更是渾身癱軟無力地靠著他,攀附著他,張開嘴迎合著他的挑逗,忽地張開嘴,咬了一口,“藍世子?在墻頭親親我我很刺激?嗯?”

藍翎羽收緊的下腹被這口咬的蕩然無存,他輕輕推開了李朝朝,仰天長嘆了聲,“哎,朝朝……你個勾人的小妖精!再長快一些吧!”

“妖精修煉可是需要些時日的。”李朝朝調皮地吐吐舌頭,她若不及時制止住,只怕不等藍翎羽把持不住,她就要撕開他的外衣撲過去了,“道兄莫急,你是狐貍精,我是小妖精,正所謂天作之合,還有大把的良辰美景呢。”

說她是妖精,還真是一點也不為過。

藍翎羽忍俊不禁,歪過頭吧唧親了口李朝朝嬌俏的臉,“朝朝,我就喜歡你這般不正經。”

“胡唚,我向來很是道貌岸然的。”

這下子藍翎羽是徹底笑出了聲,一把抱著李朝朝跳下墻頭,等落了地,極其自然地給她整理好了衣裳,然後又極其自然地拉著她的手緊走了幾步,忽然回過頭看了眼。

李朝朝奇怪地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,“怎麽了?”

藍翎羽正色十分道:“墻頭親親我我什麽的,甚是有趣,以後咱倆去郊外無人地買一套宅院,把下人們都支開,咱二人就在那處一定很是別有一番滋味……”

李朝朝哭笑不得地指著他,“我怎麽就看上了你這麽個色坯。”

“差矣差矣,比起朝朝來,我實在算不上什麽。”

“哦?”李朝朝眨了眨眼,陰測測地笑,“你真是太謙虛了,莫非你覺得我比你還色?”

“咳咳……”藍翎羽幹咳了兩聲,故意拉緊了李朝朝的手,生怕她一氣極就跑了,但還是回答道:“朝朝不要這麽直白,委婉一點會更讓人想入非非的。”

李朝朝歪著頭看著藍翎羽已經繃不住的笑意,也起了玩鬧知心,十分正色道:“既然被你看出來了,那麽我就不客氣了,以後不要送我那些小玩意,直接給我來十個八個美男來吧。”

“朝朝!”藍翎羽一聽立即轉了話頭,“我錯了,剛才我表達有誤,分明我比你還色……”

李朝朝抽了抽嘴角,推開藍翎羽湊上來的腦袋,“邊玩去,你個騷狐貍。”

“我是狐貍,還是狐貍精,專門來勾搭朝朝的,這天底下我色是色矣,但這顆色心裏只住著朝朝你啊。”

“不要和我耍無賴!”

“朝朝不讓我耍無賴,我生不如死啊啊啊……”

蔡府的背街是條窄巷子,兩邊都是知府大人的圍墻,巷子裏也沒有人家很是安靜,沒人聽到他們之間的嬉笑玩鬧,若是被人聽到這一男一女的對話,只怕會讓人驚了個跟頭。

實在是……傷風敗俗!太不矜持了!

出了巷子口,兩個人手拉著手去往新安大街走去,漸漸的路上的人就多了起來,都是年紀不大男男女女,或是三五成群,或是如膠似漆如李朝朝和藍翎羽一樣的小情侶,這日是翎國最為開放的節日,不只未出閣的姑娘小姐盼著找到有情郎,一雙雙大眼睛在滿是燈籠的長街上四處打量,就連小情侶們也手拉著手抓緊一切機會談情說愛。

走到了正街上,幾乎就要人挨著人了,藍翎羽小心翼翼地護著李朝朝往前走,可是無論他們走到哪裏,自己與身邊的人已經這麽明顯是一對了,那些大姑娘的視線卻還是膠在藍翎羽身上不肯移開,更有膽大之人把手中的荷包一股腦地都扔在他身上,讓他實在哭笑不得。

李朝朝輕笑了兩聲,“藍世子很受歡迎嘛。”

藍翎羽見人實在太多,就拉著李朝朝到了一處耍皮影戲的攤子,找了個位置坐下,笑著捏了捏她的鼻尖道:“我的朝朝吃醋了?”

“你的朝朝雖然小氣,但絕不是無理取鬧之人。”

“朝朝說的客觀,這就是我最心悅你的地方。”說這,藍翎羽又攤開手,晃了晃,“所以,你送我的東西拿來吧?”

“什麽?”李朝朝無辜地眨眨眼。

藍翎羽挑眉,“今天可是乞巧節,我的荷包呢?”

李朝朝又笑,果然精明如藍翎羽,什麽都逃不過他的眼,他的心,正是如此,他們相愛著。

她從腰間摸了摸,拿出了個皺皺巴巴的荷包遞給他,當伸過去的時候,又收回來,一本正經道:“繡得不好可不許嫌棄。”

“你的東西都是好的。”

藍翎羽覺得方才那句話說的還不夠貼切,李朝朝實在有太多優點值得自己喜歡,直白,坦然,愛恨分明,該大方時絕不矯揉造作,毫不保留地去計較。

也許在一些人眼裏,李朝朝是狠戾潑辣甚至陰毒的,她手上有血腥,甚至主動地害過人,那是因為她只有自己,她若是連自己都沒能力保護,又如何愛人,愛自己,但是這一世她有自己,他要把所有的都交給她,盡自己所能去守護著這個女人,不讓任何人傷害她半分,才能守住世人看不見她身上的執著和堅毅。

李朝朝忽然推了一把楞神的藍翎羽,“我繡的真有這麽差?”

藍翎羽低頭才發現自己手裏多了個荷包,這下就對了,小小荷包並不華麗,上面有一層淡淡的香味,雖與李朝朝身上的略有不同,但一看就是出自她的手,香料他也聞過不少,卻總是一下子就聞出來哪個是李朝朝調配的。

他放在鼻尖上聞了聞,一股幽香沁入心脾。

藍翎羽看著荷包上繡著的是一支臘梅,不由想到前世臨死時候的那片叢林,笑道:“我只是看著荷包,想到了咱倆以前的境遇。”

李朝朝一點就通,翹起嘴角道:“我還以為你要說這不像臘梅呢,夏荷笑話我說這梅花有點像樹幹著了火。”

藍翎羽一笑,放在手中仔細地看了看,“說起來還真有點像呢,不過我覺得更像是被被煮熟的蝦子。”

李朝朝佯怒地揚了揚拳頭,“藍翎羽,我再給你次機會,你說這個像什麽?”

“哦哦,容我再看看……”藍翎羽迫於李朝朝的淫威改了口,笑道:“像是紅妝美人淚,點點熨帖心。”

“這話姑娘我聽得很滿意。”

“那請教姑娘,荷包裏面放了什麽?”

李朝朝道:“這是花蕊夫人衙香,裏面放了沈香、棧香各三兩,檀香、乳香各一兩,龍腦半錢,有健脾開胃之效,你不是早上經常不吃早飯嘛。”

“朝朝,你可真賢惠。”

“謝謝誇獎。”

李朝朝應了,藍翎羽笑道:“聽說你把慕雪衣的廚子送給老夫人了?。”

“你消息還真是靈通。”

“等過幾日,我把自己的廚子讓你的管事媽媽買回去吧。”藍翎羽不等李朝朝說話又道:“你關心我的胃,我自然也要想著我的朝朝還沒個好廚子。”

在這種細枝末節上,李朝朝從不反駁旁人的好意,她笑著點點頭,目光看向已經過半的皮影戲上,正上演著牛郎織女的故事,與今日倒的應景,她趁著人還不多,低聲問:“說起來,你是怎麽發現錦娘的詭計的?”

“她拿給我的荷包沒有你的味道。”藍翎羽一頓,揚眉道:“其實你也早發現了對不對?還想著看我的熱鬧?”

李朝朝嬌笑:“我是對你有信心,世子爺怎麽會連這點小把戲都看不出來呢。”

“能得朝朝信任,令我十分開心。”藍翎羽湊趣道:“只是下次朝朝再做壞事的時候,能不能叫上我一起,咱們雙劍合璧才更有意思。”

李朝朝笑:“好吧,我考慮考慮,只是我不明白……你身上怎麽會帶著……媚香?說吧,可是有什麽企圖?”

藍翎羽怔了怔,扳過李朝朝的肩膀,一臉嚴肅道:“那種東西絕對不會用在你身上,那種事可是要講究你情我願才更有趣。”

“藍翎羽……”李朝朝抽了抽嘴角,暗自咬了咬牙,低聲道:“請你不要一本正經地說這麽無恥的話,別忘了旁邊還有人呢。”

李朝朝覺得自己真不想承認和眼前的家夥認識。

藍翎羽哈哈大笑,他就喜歡逗趣李朝朝,尤其是看著她羞赧又恨得咬牙切齒的樣子,別提多有意思了,這個表情他可不能讓旁人看見。

他淡然道:“其實你知道我那個家,身上不放個幾包毒藥都不好說你是高門大戶裏出來的人,若是無法害自己的敵人,總要用一包毒藥了解了自己,也好保全自己的尊嚴。”

藍翎羽說此話十分的風輕雲淡,就好像是……說上一輩子的事一樣,可是李朝朝卻知道,這份淡然是歷經了滄桑認清了事實才會如此無所謂,他也許並不難過,甚至已經習以為常,可還是有淡淡的傷感與無奈。

這是大宅門裏無法避免的鬥爭,李朝朝想,無論是高門大戶的貴公子藍翎羽,還是皇家王族如慕雪衣,為了一個嫡位和繼承權,這些男人身上肩負著無盡的重擔。

李朝朝忽然撲進藍翎羽的懷裏,一把抱住他,輕聲道:“翎羽……”

“朝朝,不必安慰我,我並不難過,只要有你就夠了。”

李朝朝嗔笑了句,“誰要安慰你啊,我的男人若是連這點承受力都沒有,如何配得上我。我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。”

她把腦袋擱放在藍翎羽的肩膀上,“一直以來都是你默默地為我付出,可是也請你記住,你還有我,你不只是我的支柱,還是我的未來,所以這條路你並不孤獨,我會陪你一路披荊斬棘地走下去,相信我。”

藍翎羽深吸了口氣,擡手揉了揉李朝朝的頭發,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被李朝朝熨帖化成水了。

這樣的女子陪伴著自己,夫覆何求!

一聲鑼響,皮影戲結束,耍完的小夥計拿了個鑼缽過來求打賞,藍翎羽從懷裏掏出了一粒碎銀子放進去,然後拉起李朝朝起身離開。

兩個人邊走邊逛著,到了一處人聲鼎沸的小攤前,兩個人往前擠了擠,就聽有個中年男子笑瞇瞇地對眾人道:“今日乞巧節,我也做個月老郎,看看誰是你的真心人,小情侶間是否心有靈犀呢!大家都一起來玩占花名,只要是一男一女,無論你們是情侶還是臨時組隊,答對了五題就有兩個比翼雙飛的荷包獎勵,十道題就是一對你娃娃,十五道題有六個銅板,二十道題就是我們的最大獎銀鐲子一對!”

“快快來報名,報名只需兩個銅板饑渴,答對一題都有鼓勵獎,也有一個木刻蘭花簪作為獎勵。”

李朝朝與藍翎羽同時看向場中央玩得不亦樂乎的男女,猜中最多者也不過是七題。

攤主見這二人穿著不俗,長相也是萬裏挑一,連忙上來攛掇,“這位少爺小姐也參加吧,很簡單的,只需要女子抽題,須得說一句含有此字的古詩,讓男方來猜她所說的是哪個詩,猜不中又不受罰,主要看看你們兩個是否有心有靈犀呢!”

李朝朝覺得甚有意思,藍翎羽見狀問道:“可看上了什麽?”

李朝朝狡黠一笑:“我瞧著都不錯,不如我們就是通吃吧。”

“好啊!”

攤主聽到這兩位說得這麽有自信,心裏不屑地哼了聲,他做這門營生這麽多年,還沒見誰能通吃呢!這話也太大言不慚了!但面上還是笑嘻嘻地請了他二人到了場中央,手下報名的兩個銅板,又把準備好的題拿到手中,走到李朝朝身邊,與藍翎羽隔著一塊布分別站著,以免從對方的表情看出提示,這也是攤主最得意的地方,如此高難度的占花名可不是什麽人都能贏的。

“好,那麽就開始新的一輪比試,請姑娘抽題吧。”

李朝朝也不挑,直接從拿起最上面第一張,看了兩眼,眼睛彎彎一笑,朗聲說道:“若說能傾日,墻根有晚葵”

這句詩是《和牡丹韻》的一句,算是偏門了,有些人聽都沒聽過,更不要猜她所說句子中的哪個字是要說的,卻聽那男子很快地就回答道:“墻。”

攤主怔了怔,但只以為是題目太簡單,又讓李朝朝抽。

李朝朝看了眼上面的“扇”字,笑道:“輕羅扇小,桐花又飛麽鳳。”

這次還沒等其他人回過神來,男子已經回答:“扇。”

攤主這回倒抽口氣,莫非真遇到百年難遇的心有靈犀之人了?

他不信邪把手中紙條裏簡單的字都抽出來,專門找了偏僻又難辨的字遞給李朝朝。

李朝朝不甚介意地抽了張,念道:“俯仰紛阿那,顧步鹹可歡。”

“鹹。”

“仆已白發翁,量力欲投簪”

“翁。”

“神之格思,不可度思,矧可射思。”

“矧。”

一眾嘩然,這麽生僻的字都猜得到!真是神了!神了!

攤主就看著李朝朝神色淡定地抽紙條,然後氣定神閑地背詩,對面的男子幾步沒有停頓地說出出答案,他眼睛都要直了,等他們答對了第九個,他又加大了難度,必須說出詩句中的兩個字才可,圍觀的人越來越多,聽到攤主故意刁難,紛紛鄙視。

攤主才不在乎,只要求這麽來,不然之前的都不算數。

李朝朝無所謂地聳肩,“好啊。”

聽到李朝朝這麽回答,攤主的冷汗就嚇來了,怎麽他們一點也不覺得為難呢?他可是為難死了。

攤主問藍翎羽的意見,藍翎羽笑道:“我家中小事都由女子做主。”

攤主面帶不屑地撇撇嘴,只好繼續玩游戲。

然而就算加大了難度,依舊無法阻止李朝朝和藍翎羽的心意相通,看著那一道道答對的題目,早就有人驚呼:“此乃天作之合!”

“簡直就是一對金童玉女嘛!”

“真令人羨慕嫉妒!”

藍翎羽嘴角勾出一抹淡笑,這話真中聽。

眼見著手中的題目都要沒了,攤主粗略地算了下,這兩個人差不多快答對了三十多道題目,周圍的人傳來一陣陣鼓掌聲,似乎還要讓他們玩下去,他忙苦著臉把兩個人拉到了一邊,都快急哭了,“我這也是小本經營啊,求兩位高擡貴手吧,我把銅板退給你們行不行?”

藍翎羽呵呵地低笑兩聲,“別眼巴巴地看這我啊,我都說了,家中小事由女子做主。”

攤主立即識相地沖李朝朝作揖,“小姑奶奶,您看中什麽了我都給您,但是求您被把我的老本都給拿走了。”

李朝朝也不看他,擡頭望著藍翎羽的眼眸,笑道:“你想送我什麽?”

攤主連忙把所有的東西都抱過來,任由他們挑選,藍翎羽隨意掃了眼,直接從中拿出了一根發簪來,那發簪是根粗木刻著蘭花,是其中最不值錢的玩意,還把攤主給楞了下,遲疑地說:“大爺,要這個?”

“是了,就這個吧,我瞧著你也不容易,只是你以後做生意可要童叟無欺才行。”

攤主如蒙大赦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,“是是是,謝謝您兩位,我從今以後都不在鎮江城裏擺攤了。”

說著,他就把面前的東西用懷裏的破布一包,在眾人的唏噓中一溜煙的跑了,圍觀的百姓見沒了熱鬧也都紛紛散去。

藍翎羽把發簪拿在手中把玩了下,“其實這是鐵銹樹,十分罕見,如今在翎國早就找不到了,想來是那攤主不識貨,把枯竭的鐵銹樹剝皮木刻做了簪子,倒讓我剪了便宜。”

李朝朝見那木刻的蘭花中果然有一抹鐵紅的顏色,像極了花心蕊,笑道:“你眼光一向好。”

藍翎羽把木簪子親自給李朝朝的發鬢間插好,道:“我還沒出府獨過,不像李老板是生意人,只能送這麽個小物件給你,作為我今日的回禮,望朝朝莫要嫌棄。”

李朝朝突然想到一首詩,笑著吟道:“年華灼灼艷桃李,結發簪花配君子。”

兩個人站在川流不及的路邊上,周圍盡數全是人潮湧動,有人在說話,有人在放聲大笑,吆喝的叫賣,還有不遠處戲臺上的江南小調,在這一刻形成了一個默片背景,那一男一女的眼中只能看到彼此的深情與愛意,讓人不忍去打碎那個如夢境一般的美好畫面。

就像是全世界的光,全部聚集在他們的身上,明明那麽不起眼的一角,卻散發著令人無法忽視的一幕。

不遠處的酒肆二樓包間陽臺上,一襲雪白註視著那處許久許久,似乎連他的臉都凝成了冰色。

“雪衣,喝酒傷身吶。”

冷如冬天的氣息,慕雪衣散發著令人畏懼的寒意,可鮮紅的嘴角卻勾起蕩漾的弧度,“蔔白,你瞧著那處以為如何?”

蔡蔔白冷眼看了去,冷冷道:“郎有情妾有意,十分登對。”

“嘖,你總是這麽愛說實話啊,不中聽啊。”慕雪衣笑著轉過身,慢慢地摩挲著杯盞的邊緣,“這樣的景色真是刺目,讓人看了有一種毀了它的沖動。”

“雪衣,你不是來爭取武鄉侯世子的嗎?”蔡蔔白理智道:“他這幾年手上有多少人做了多少事你應該清楚,就算武鄉侯府的那位三夫人與你合作,把她的庶子推上世子之位,怕是以今時今日的藍翎羽可不是那麽好對付的!然而京城裏武鄉侯府的人還不自知呢!”

慕雪衣幾不可見地蹙下眉頭沒說話。

蔡蔔白又道:“我們爭取他自然要隨著他的喜好而來,李朝朝是他的弱點,既然他鐘情這個女子,我們不如做個順水人情,幫他把李朝朝娶回家,不然以李朝朝的身份如何進得了武鄉侯府?如此一來他怎能不心生感激?”

慕雪衣沈默了半晌,笑道:“說完了?”

蔡蔔白看著如此單薄的男子,想上前一步擋住他面前的風,誰知慕雪衣一個轉身恰當好處又恨是時機地躲過去了,他微嘆了聲,“雪衣,你心裏到底在想什麽?”

這麽多年了,他從來沒看清楚過這個男子,無論是心懷著天下,還是心裏藏了什麽事,什麽人?

想要天下?好啊,去搶吧。

不甚在意地像是取囊中之物。

慕雪衣對任何人都是漫不經心的,不過這樣也是好的,不表露自己的情感,自己的喜好,就證明一些人一些事他都有機會去爭取的。

可是這次慕雪衣失控了,連蔡蔔白都有些意外,在自己眼裏那不過是個小門小戶的丫頭,哪怕是藍翎羽看上,他也只認為是覺得新鮮,可是慕雪衣為了那個女子一而再再而三地破例,到底是為了藍翎羽?還是為了李朝朝呢?

蔡蔔白隨著慕雪衣一起轉身,看著隱匿進巷子裏的男女,眼中迅速地凝起一層冰碴。

毀慕雪衣者,沒有生路!

李朝朝拉著藍翎羽的手笑道:“你餓不餓?我請你吃小湯包吧?我知道鎮江有一家小湯包攤子很好吃的。”

“好啊,朝朝請客,哪有推辭之禮。”

李朝朝拉著藍翎羽的手走了幾條街,就在一處巷子口停下,一個年過半百的婦人上前詢問:“娘子想吃什麽?”

“兩屜小籠包即可。”

婦人連連應下,轉身就端了來,“二位慢用。”

此時時間尚早,還不到吃宵夜的時候,攤位上也沒什麽人,藍翎羽吃了兩個,讚道:“果然不錯,你怎麽知道此處的?”

“以前……”李朝朝笑道:“我以前常常出門辦事,餓了就獨自一人在這裏吃東西,現在想想原來這裏開了也許久了,味道很是懷念。”

藍翎羽知道李朝朝說的以前是上輩子的事,她說的不矯情,便知道是不打算對自己隱瞞任何事的。

他笑道:“等我們各自的事情都料理完,成婚後就去鄉間做地主吧。”

“好呀!”李朝朝跟著附和,“到那時候,你耕田,你織布,你挑水來,你澆園……”

“那你做什麽?”藍翎羽刮了刮李朝朝的鼻子。

李朝朝一本正經道:,“自然是勞役你的地主婆了!”

藍翎羽不讚同地搖搖頭,“不妥不妥,你生個一窩娃娃,咱倆奴役他們去!”

“一窩是多少?”李朝朝抽了抽嘴角。

藍翎羽不顧形象地哈哈大笑。

攤主婆子見兩個客人笑成一團,也被他們的笑容感染了幾分,等結賬的時候,她由衷道:“你們小夫妻可真恩愛啊。”

李朝朝難得地臉紅了下,也沒反駁什麽,藍翎羽只拉著李朝朝的手靜靜地往回走。

藍翎羽忽然道:“朝朝,請快快長大吧,沒有你在身邊實在很難熬,所以……”

兩個人正經過一排二層小樓,他話還沒說完,藍翎羽忽然聽到一道戾氣劃過空中,他猛地抱著李朝朝的身子往旁邊一閃,就聽到身後咣當聲響,一個花盆從二樓落下來。

藍翎羽緊緊地抱著李朝朝,目光落在二樓的某個人身上,冷冷地瞇了瞇眼睛,但感覺到李朝朝的掙紮,又笑著捂住李朝朝的眼睛,舔了舔她還沾有湯汁的嘴角,“瞧你個小花貓。”

李朝朝被這麽一吻,似乎也沒發現方才的意外,笑著錘了他一笑,“總是找機會各種占便宜。”

“哎喲不好被你看出來了。”藍翎羽扶額,“我的朝朝就是我肚子裏的蛔蟲。”

“蛔蟲?誰要做那麽惡心的東西。”李朝朝故意歪著頭想了想,“我覺得自己應該是你掌心中的朱砂痣才對。”

“是是是,朝朝說什麽都是。”

李朝朝這才心滿意足地收回視線,隨著藍翎羽轉身離去。

她,看見了二樓的那抹雪白,目光森然。

到底是想害她?還是要加害藍翎羽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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